今年以來，由于資產荒，各色銀行對互聯網貸款的競爭也進入白熱化。本來因為經濟不景氣，優質網貸需求就整體萎縮，但無奈銀行紛紛擠破網絡平臺的門找資產，結果是平臺中介一方面對客提價降級，以36%+的價格開拓更為次級的客戶；另一方面對銀行壓價限流，讓銀行互相競爭，坐收漁利。最終的結果是，銀行端的收益率已經降至4-5%的水平，而且流量加速向資金成本更低的大行集中，中小銀行普遍規模萎縮、風險暴露、利潤稀薄，不可持續。這成為今年各家中小銀行數字化業務面臨的頭等困窘，有些銀行網貸規模降幅甚至超過60%，沖擊不可謂不大。這個趨勢是助貸模式兩端市場化的必然結果，筆者在3年前寫的《互聯網存貸款新規與中小銀行數字化轉型路徑趨勢》中已有分析和預判。

屋漏又逢連陰雨。最近有關金融監管總局擬出臺《關于加強商業銀行互聯網助貸業務管理的通知》的傳言，最核心的一條是擔保機構增信費用不能超過銀行利率，助貸中介分潤不得超過銀行收益的30%。這樣一來，基本上會斷掉目前眾多風控能力弱的中小銀行所依托的兜底模式，因為擔保公司、保險公司可能玩不起了！后面銀行如果還想做，那就看你自己的風控能力了。這點對絕大多數中小銀行來說是一個致命缺陷，自己也不敢玩了！由此可見，不管這個傳言真假，中小銀行在互聯網消費信貸這波行情的機遇基本快到盡頭，所謂機會型業務，真的機會過去了！

那后面還有沒有機會？機會可能在哪里？

應該說機會肯定是有的，數字金融作為“五篇大文章”之一，才剛剛拉開序幕，關鍵是看中小銀行能不能把握機遇。

當前經濟前景不明朗，大家都有點悲觀，不知道方向在哪里。其實很多經濟學家都反復強調：在中國就要看政策。中國式現代化作為當前最大的政治，新質生產力就是當前最明確的政策方向。這其實并非完全的中國原創，也是有案例可循的。比如日本，就是通過類似新質生產力革新，走出70年代經濟危機及美國打壓的（見下圖）。所以，面對中國制造2025和工業4.0目標，新質生產力必然是實實在在的產業發展趨勢，這背后就需要數字化的產業金融支持能力。去年召開的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了“金融強國”的概念，其實也是對下一步重大改革的鋪墊。在新質生產力大體系之下，制造業強國強調的不僅僅是技術高精尖，而是“綠色化、安全化、數智化”的體系性優勢；金融強國突出的并不是華爾街呼風喚雨的投資套利俗套，而是強調以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為基礎的產融協同。

政府對支持制造業有多大決心？對金融支持制造業又有多大決心？

很多人可能心里嘀咕，說當前支持制造業，搞產業升級設備更新等，說是10萬億的市場規模，但這會不會只是政府應對當前房地產不景氣的過渡性政策？后面制造業能不能升級、金融真要遠離華爾街模式都是問號。

其實我們再看兩張圖，就能理解我們作為制造業大國，但在實體經濟和金融領域出現的問題，即“兩大背離”。這為中國經濟健康發展，實現中國式現代化帶來了極大的潛在風險，已經不容許我們在產業政策和金融政策上再有疏忽，必須堅定不移地推進金融與制造業新質生產力的充分協同發展。

第一個背離：制造業大國的根基在偏離。中國以制造業實現崛起，但從下圖各個產業對GDP的貢獻看，以2014年為界，此前真是制造業大國，制造業在幾個主要產業中的貢獻度處于絕對的優勢地位，但從此之后，其優勢顯然已經喪失，跟金融業基本平分秋色。那中國到底是制造業大國還是金融大國？

第二個背離：金融的附屬地位發生偏離。中國顯然不是金融大國，而且一直在矯正金融的脫實向虛，但現狀是什么樣子呢？以資本市場為例，從下圖可以看到，資本市場中，金融對金融行業本身的支持遠超美國、德國、日本和韓國，制造業的金融雨露獲得情況則相反，制造業和金融的地位好像也出現了顛倒。這一現象在銀行信貸市場也是一樣的境況（見《中小銀行對公數字化轉型需要更高遠的戰略視野》）。

有這兩個背離的存在，中國式現代化，以及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都將面臨誤入歧途的風險。所以，在可見的未來，金融強國理念和新質生產力政策必將得到政府堅定不移地推進落地，“五篇大文章”中的數字金融也必將迎來廣闊的發展潛力。這就是銀行業的最大機遇。

中小銀行能不能抓住機遇？

機遇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潑天的富貴也需要能力來承接。我們看看目前中小銀行的行為，對中小銀行能否承接這個歷史機遇深表擔憂！

中小銀行本來就面臨數字化技術能力和數字化風控能力的多重制約（見《中小銀行大數據風控：買的了的數據，買不來的創新》），面臨數字金融競爭劣勢，而要實現產融協同的數字化創新，其實對中小銀行提出了比當前互聯網助貸業務更為艱巨的挑戰。目前基于產業互聯網的供應鏈金融業務方興未艾，大多數中小銀行雖然宣傳的挺好，但大多仍處于線下業務線上化、圍繞核心企業主體信用、電子債權憑證等無場景產業互聯網金融狀態，看似做了不少業務，但其實離數字化及數智化的產融協同還有較大距離，還沒有改變當前傳統對公業務的業務邏輯和客戶定位。這種業態跟早期的互聯網助貸業務一樣，在大行還沒有顧及的時候，或許還有機會，但一旦大行將更優質、更標準的客戶做完后，客戶層級開始下沉，那中小銀行又將在大行的價格、技術優勢面前一觸即潰。

與業務的機會性相比，更嚴重的是，其實中小銀行目前還沒有意識或者能力去探索制造業，更不用提新質生產力。下圖展示了當前大小銀行的不同行為狀態。圖中的“制造業固定資產投資缺口”，是指制造業固定資產投資增速與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差距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的百分比?！百J款增速缺口”是指銀行制造業貸款增速與其貸款總額增速之間差額占其貸款總額增速的百分比。顯然，數據越大，缺口越大。

從圖中可以看出，國有銀行的制造業貸款缺口與制造業固定資產投資缺口的波動高度吻合，2014年-2021年的確出現了金融與制造業的背離，但從2022年開始，對制造業的支持力度顯著增大（缺口為負值），制造業固定資產投資的缺口也顯著收窄?？梢哉f，以上“兩個背離”實現了同步矯正，國有銀行正在回歸實體，融入制造業。但反觀中小銀行（這里使用的是總貸款規模小于1萬億元的上市銀行數據），趨勢則出現了一個明顯的背離，制造業貸款缺口不是收窄，而是擴大，出現了近10年來從未有過的喇叭口，出現了與制造業振興的再次背離。

在當前資產荒的背景下，這種背離的背后，是中小銀行能力的無奈？還是對新質生產力趨勢的不認同？這有待進一步研究，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當前傳統模式下都不能走近制造業，那在中國式現代化征程中，新質生產力所帶來的百萬億級數字化金融市場中，或許必將再次缺位！互聯網消費信貸市場是機會業務，但產業互聯網也許是主流市場，一旦失去，再難翻盤！

中小銀行，難道真的又要錯過機遇？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心弦歌者，如需轉載請聯系作者本人授權。）

責任編輯：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