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技術的飛速發展深刻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也使銀行服務形態產生了巨大變革。如何打好數字化轉型攻堅戰,已成為各家商業銀行共同面對的重要課題。在這樣的背景下,未央網聯合中國電子銀行網共同發起“銀行家談創新”專題報道,并由清華大學金融科技研究院作為學術支持機構,聚焦數字經濟時代下中小銀行面臨的挑戰和機遇,以及疫情給銀行帶來的改變。
數字技術對銀行業的滲透不僅限于國有大行,在信息技術革命的浪潮下,一批中小城商行也已成為數字化轉型的探索者與踐行者?!皩︺y行來說,數字化是有局限性的,但依然提供了無限可能”,大連銀行總行網絡金融部總經理王豐輝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銀行業目前還在數字化轉型的初級階段,技術的力量只展現出了冰山一角,未來將繼續對銀行發展產生深遠影響。
大連銀行總行網絡金融部總經理王豐輝
疫情是數字化轉型的“照妖鏡”與“催化劑”
記者:您認為這次新冠疫情會給銀行業帶來哪些影響和改變?
王豐輝:銀行業本身就在向數字化轉型的道路當中,疫情這只黑天鵝,就像一根沉重的稻草,壓到了各家銀行頭上。
一方面,它像照妖鏡,各家銀行的數字化水平在疫情之下一目了然。疫情沒有給銀行提前準備的時間,大家都是倉促應對。受影響最明顯的就是客戶經理和理財經理,原來雖也推線上,但仍是以網點為主陣地進行獲客營銷,現在卻凸顯了電話營銷、線上營銷的關鍵價值。我們大連銀行在19年下半年推出了全新版本的手機銀行4.0,終于與先進同業持平,在疫情期間才不至于捉襟見肘,保障了客戶日常金融需求。
另一方面,疫情也像催化劑,倒逼銀行為了經營與業績,不得不加快數字化轉型的步伐。原來在推進數字化過程中的一些障礙、一些遲滯,都因為疫情而讓路了。以前我們對手機銀行的認知還停留在“渠道”層面,但現在,我們大連銀行已經把手機銀行由“渠道”上升到“平臺”層面,這不僅僅是認知的轉變,更是戰略的提升。
記者:您如何評價金融科技在抗擊疫情中的作用呢?
王豐輝:金融科技在整個抗擊疫情的過程當中發揮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起碼通過手機銀行就保證了客戶宅家期間轉賬匯款、投資理財、生活繳費等基本金融服務正常且不中斷。等疫情過后,銀行業就會重新審視業務流程、工作流程。原本習以為常的一些線下人工流程,是否有些并非必須?習慣了線上開會之后,是否發現這種方式更加高效、聚焦?
從2016年開始,我們大連銀行對金融科技創新與數字化轉型就進行了總體規劃,3年來有序推進技術架構調整,相繼投產了新核心系統、新數據中心,并緊跟移動互聯發展趨勢,運用云計算、大數據、生物識別等技術先后構建了全行級的智能風控平臺、反欺詐系統、新一代客戶關系系統、智慧銀行、大數據平臺、互聯網信貸平臺、互金開放平臺等。這些都助推大連銀行的金融科技水平從支撐具體業務,向支持業務創新和數字化轉型轉變,再向科技引領不斷邁進。
我自己是技術出身,相信技術的力量。這次疫情讓我們看到了技術能量的一角,而未來,技術必將通過不斷演化重塑銀行業務,重塑銀行的運行和經營,也必將重塑社會生活。這是我的判斷。
組織敏捷與力量集中是中小銀行的核心競爭力
記者:與國有大行相比,您認為城商行在數字化轉型中處于什么階段?面臨什么樣的挑戰?
王豐輝:我認為,銀行的數字化轉型整體都處在初級階段,這同樣包含我們常常談起的領先銀行在內。
我們真正面臨的挑戰不是消費信貸規模,也不是自主風控到了哪個階段,而是文化的開放和包容、組織的扁平和高效、科技的敏捷和數據治理,我認為這才是根本的挑戰。
具體可以分三個層面來說。第一個層面,銀行是高級管理層高度集權的。涉及到資源和組織的問題,只能由高管層自上而下決策。因而,數字化轉型,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高管層“想不想”的問題,也就是所說的戰略問題。第二個層面,銀行的運轉是建立在中層的專業性和執行力之上的。一旦涉及資源分配和組織變化,必然觸動中層的切身利益。即使高管層了決策,推進轉型了,但具體執行的廣度、深度還是由中層把控,各方角力的結果就是,無論什么樣的轉型,最終都不了了之。因而,數字化轉型,必須解決中層的利益協同和執行力的問題。第三個層面就是員工的參與度。銀行的客戶和市場都來自于一線員工,要解決轉型中員工的成就感和獲得感的問題,這要從文化上著手。
我們大連銀行在戰略層面,也就是“想不想”這個層面,是有優勢的。自從加入中國東方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之后,我行提出“二次創業”的戰略,并將科技視為激發銀行活力的源泉,在全力推進數字化轉型,把“數據創造價值”作為最核心的理念,推動銀行經營方式的轉變,以實現信息技術和經營管理的深度融合。
記者:與國有大行相比,中小銀行為獲得競爭優勢,應著重打造自身哪些核心能力?
王豐輝:從銀行產品和服務的同質化來看,隨著各家銀行數字化轉型的深化,大行與中小行之間的差距不是變小,反而有可能越來越大。數字化轉型所需要的科技和人才投入不是一個小數目,大行可以豪擲千金,但是小行受限于規模投入,絕對值是沒辦法跟大行相比的。同時,科技和人才有非常強的聚集效應,很容易強者恒強。那么這種情況下,中小銀行怎么安身立命、夾縫生存呢?
大行固然“大”,但是它承載著更多元的目標,任何動作都需要多方的權衡和決策,而中小銀行在這方面就會占據一些優勢,如果一家中小銀行的決策路徑還沒有大行短、靈敏度還沒有大行高,還談什么轉型?另一方面,在多層級組織架構下,大行的靈活性相對不足,對大行而言,單一業務領域撬動的資源也是有限的,中小銀行在相對較小的領域實際上可以調配相對較多的資源,創造相對優勢。所以我認為,中小銀行應該努力提升自己的組織靈活性、決策快捷性,提升面對一線的市場靈敏度。而這個能力,我認為就是組織的敏捷能力。另外中小銀行的人數比較少,多的有萬余人,少的可能四五千人,在規模上更適合擰成一股繩,匯聚全行員工的智慧去做事。
所以我認為的核心能力,一個是組織的敏捷能力,一個是集中全行的力量干成一件小事的能力。
以我們大連銀行為例,我們依托自身區域資源積極拓展教育繳費、社保繳納、物業黨費、二維碼乘車等便民服務,其中教育繳費我們不到一年就拓展了近百所學校,有效支撐了3萬余親子家庭。這些服務中的每一個看起來都是“小事”,但這些“小事”聚集起來就是區域品牌,就能贏得客戶的信賴。
記者:中小銀行應該選擇什么樣的金融科技企業開展合作?金融科技企業的哪些技術或者資源對銀行更加重要?
王豐輝:這個問題我深度思考過,大連銀行也在與各家機構開展合作,而選擇跟誰合作、在哪方面合作,是一個對銀行要走的開放和包容之路怎么定位的問題。
我稍微闡述一下金融價值鏈分工。拿消費信貸舉例,消費信貸包含獲客、信息采集、反欺詐、定價、信用評估、貸款、還款、催收、不良處置等諸多環節。從現在市場上看,每一個環節都有外部機構可以合作。對于銀行而言,到底哪個環節自己做,哪個環節對外合作,要看銀行自身的價值選擇,有些能力無論如何都要建立,每個銀行都有自己的資源稟賦和自己的目標定位。
我們之前給很多銀行起了綽號:零售之王、同業之王等等。之所以這么叫,是因為這些銀行把零售和同業作為自己的價值長板。我喜歡提的詞是“分工”,它跟“賦能”這個詞是相對的。與外部機構合作的時候,有人總喜歡說賦能,就好像經過一段時間合作,原本沒有的能力就有了。我不這么認為,賦能這個說法對銀行不公平,對外部機構也不公平。
原先銀行業務的流程都是封閉的,是在銀行自身體系內形成閉環?,F在要把這些流程拆開,要么靈活組成一個個解決方案,要么就要嵌入客戶的生活、企業的生產,成為整個生活和生產鏈條的一部分。選擇與外部機構合作,本質上也是把原本銀行內部封閉的流程拆開,按照最優原則進行重新組裝的一種體現。
這就是我強調金融價值鏈分工的原因,只有確定了價值取向,再把封閉的鏈條打開,對于選擇什么樣的企業才跟自身價值互補,就會有更清晰的認知。
我們大連銀行在對外合作上持積極、共贏的態度,2019年落地了互聯網金融開放平臺,以二三類戶賬戶為基礎,把行內賬戶、查詢、支付、產品等模塊進行原子化的拆分和組裝,對接公交出行、代發薪、線上培訓等,支持不同應用場景的組合和調用,進一步深化跨界合作。
打造“學習型組織”為數字化轉型提供持久動力
記者:數字化轉型主要涉及銀行內部的哪些部門?
王豐輝:我們正處在信息技術大潮向各個行業蔓延的過程中,銀行業由于離“錢”比較近,首當其沖。我經常用水來打比方,水是怎樣對土壤進行滲透的?新技術對銀行的滲透也是這樣,是一個由表及里、由淺及深的過程。而一般來說,科技、網絡金融、零售等部門離技術比較近。所以數字化轉型首先會在這些部門醞釀發酵,慢慢地向其它部門滲透。
這種情況下銀行的頂層設計需要注意兩點。第一是防范數字創新在這幾個部門淺層泛濫、一味地突飛猛進,要么忽視了風險,要么忽略了能力。第二,只有中后臺的轉型才能真正體現為銀行運行和運營方式的轉變,要通過制度、組織、人才的調整去推動中后臺加快轉型,避免成為瓶頸。
記者:您認為銀行數字化轉型由誰主導?高層和中層分別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王豐輝:銀行的數字化轉型,概略得說,高級管理層要負80%的責任,中層負20%責任。
銀行的高級管理層首先要保持人事穩定,不要頻繁換帥;第二,不折騰,要保持戰略定力;第三是相信專業,構建轉型的核心團隊,并相信他們的專業性。
高層還要面對究竟是真重視還是假重視的問題。很多銀行也在轉型,也有戰略,但是有戰略輕執行、有執行沒有評估、有評估沒有改進,導致戰略形同虛設。再就是文化的問題,員工看到問題要敢講出來,這一點很關鍵,若批評不自由,則贊美無意義。此外,不要相信彎道超車,不要還沒學會跑,就把中間某個環節省略過去。
根據科斯定理,如果職責明確,部門壁壘足夠低,資源將流動到效率最高的部門。這個時候有兩個責任是高管層要承擔的。第一,高管層必須解決戰略的資源分配和組織調整的問題。第二是把握縱和橫的問題,也就是快和慢、輕重緩急的問題。要明確什么業務是攻山頭,要尖刀連突進;什么業務是基本面,要穩健制衡,要多人決策。
我們大連銀行也在推進敏捷組織,解決跨部門協同的問題,以互聯網信貸業務為例,由于是創新業務,我們就成立了多個部門派員參與的敏捷小組,產品設計、盡職調查、風險策略、風控模型等都有小組一起推動,避免了層層決策。
對于中層,第一,保持專業,尤其是行業專業性,警惕去能力化。第二個保持空杯心態,打造學習型組織。第三,中層的關鍵任務是抓業務方向,而產品和市場決策,放權給員工。第四,關注細節,無論高層、中層,乃至員工,均建議高一個層級看路,低一個層級看事,跨層級保持溝通。
關于學習型組織這一點,我們也有實踐。正如前文所說,提高員工的參與感和成就感,本身就是轉型的一部分,這是“文化”的部分。我們倡導產品經理文化,把業務和產品的決策權下放給產品經理,以我分管的網絡金融部為例,我們在一年內落地了十余套系統,這跟產品經理的“決策權”提升不無關系。我們還在科技園區組建“金融科技大講堂”,讓員工分享、交流、碰撞,提供展示和成長的平臺;我們鼓勵員工發表論文、研究課題,讓“參與感”、“成就感”這些抽象的事情慢慢發生,讓我們的部門,讓我們的銀行成為“學習型組織”,這才是銀行數字化轉型的持久動力。
(實習生葛震參與本文內容整理)
責任編輯:方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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