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領先的互聯網金融公司螞蟻金服在美國陷入了一樁收購案的苦戰。螞蟻金服并購MoneyGram一案,不僅在協議達成后出現了新的競爭對手,并且還與敏感的“國家安全”扯上了關系。
螞蟻金服的“除夕喜訊”
今年1月底,螞蟻金服宣布將以8.8億美元的價格并購 MoneyGram(速匯金)。MoneyGram是一家全球知名的匯款服務公司,總部位于美國達拉斯,在中國的合作伙伴包括中國銀行、工商銀行、交通銀行、中信銀行等。MoneyGram與Western Union(西聯匯款)是競爭對手。
這是螞蟻金服國際業務的重要一步,如能順利完成,其用戶跨境購物、匯款都將更加方便。此外,收購案還被認為是中國企業走出海外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收購案受到了各方關注。
(Photographer: Chris Ratcliffe/Bloomberg via Getty Images)
消息在1月剛剛公布時,螞蟻金服一定以為案子已經完成,像之前的投資、并購案一樣順利,剩下的只要監管走一走過場就好,官宣甚至加班加點趕在中國傳統節日除夕前夜發布。
螞蟻金服在美被扣“重大國家安全威脅”帽子
然而到了3月,一家來自堪薩斯的金融服務公司Euronet Worldwide半路闖出,對MoneyGram發出收購要約,并且報價為每股15.20美元,還要高于螞蟻金服此前報出的13.25美元。
其后傳出來的消息是,MoneyGram董事會與Euronet Worldwide展開了秘密的收購談判(可以想象螞蟻金服方面對此消息的震怒程度),但仍然傾向于與螞蟻金服的交易。需要指出的是,Euronet Worldwide早在2007年就曾試圖收購MoneyGram,以失敗告終。
此后,螞蟻金服對媒體和投資者釋放出對收購案的堅定立場,并一再談及MoneyGram對螞蟻金服的重要性。
但事件并沒有止于商業層面。Euronet Worldwide就曾表示它收購MoneyGram獲得監管機構批準的可能性更大。3月底,兩名美國國會眾議院共和黨議員致函美國財政部部長,要求仔細評估螞蟻金服對MoneyGram收購案,“它將使中國進入美國的金融基礎設施,如果交易完成,將會對國家安全構成重大威脅”。這兩名議員分別是負責監督非法金融事務和負責監督中國相關事務的委員會的成員,他們表示,中國政府在螞蟻金服中的持股是一個值得關切的問題。
這么一來,問題就搞大了。此時,令許多中國大公司“聞風喪膽”的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ommittee on Foreign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簡稱 CFIUS)再次走向前臺。CFIUS是美國政府下獨立的跨部門委員會,負責審查外國人或企業收購美國企業時所涉及的國家安全風險,在其認為交易會威脅美國的國家安全時,有權要求交易方制定規避有關風險的交易要求或條件,及提請美國總統做出暫?;蚪K止交易的決定。
遭遇監管麻煩,螞蟻金服不是孤例
中國互聯網公司陷入CFIUS的監管麻煩,這可能還是頭一遭。但對中國公司來說,只要有關于美國公司的收購,CFIUS的大刀就一直懸在頭頂,最著名的案例就是華為。
根據公開報道,早在2008年,華為與貝恩資本曾試圖聯合收購美國設備和網絡服務商3Com ,后接受CFIUS的意見,撤銷對3Com的收購計劃;2010年,華為以200萬美元收購美國舊金山灣區技術開發商3Leaf的專利技術,但該交易再次被CFIUS認為會“威脅美國安全”,華為最終于2011年撤銷該交易。這一系列事件在國內商界曾引起巨大關注。
此后,包括三一重工在內的許多中國公司的美國收購計劃都曾受到 CFIUS 乃至美國總統的直接干涉。根據CFIUS在2015年發布的年度報告,2011年至2013年間,CFIUS審查的受管轄交易中,中國企業投資項目占最大比例。
一般來說,以下幾種情況會更容易被CFIUS盯上:
1)被收購的美國公司確實處于軍事、通信、航空等關鍵科技領域,即便公司的主要業務不在這些敏感領域,只要有部分資產涉及,就會引起CFIUS的重點關照。
2)外國公司可以隱瞞資金來源或收購目的,程序不合規不合法,試圖騙過CFIUS低調過審,這種情況一旦被發現,即便本來不敏感的收購也可能會被CFIUS叫停。
3)與“國家安全”相關的一切。
“國家安全”是一個框,什么都能往里裝
螞蟻金服收購MoneyGram就屬于最后一種,有評論指出,“國家安全”是一個框,什么都能往里裝。此次競購的對手Euronet Worldwide對《金融時報》表示,馬云幾乎沒有機會獲得美國的安全許可, 因為許多MoneyGram的供應商都接近美國軍事基地。但MoneyGram方面則表示,客戶信息存儲在位于美國的安全IT設施里,如果與螞蟻金服達成收購,這些做法保持不變,并認為上述批評是毫無根據的。
事實上,在特朗普上任后的這幾個月,美國政府和軍方對中國公司在美國的收購潮已經越來越警覺。一家曾受到五角大樓求助的人工智能初創公司Neurala,拿到了一筆來自中國國有公司支持的投資公司的錢;傳感器被用于美國海軍無人駕駛水面工具的公司Velodyne,在去年夏天接受了福特公司和中國互聯網巨頭百度提供的1.5億美元投資。這些收購行動逼迫美國國會和五角大樓終于認識到:擁有中國背景的資本,正在入侵美國最敏感的高端科技領域?!都~約時報》最近曾數次報道這個趨勢。
MoneyGram收購案雖然不屬于敏感科技領域,但涉及到的用戶數據也被認為涉及“國家安全”,尤其是在當前的政治背景下。為此,螞蟻金服方面在不斷對外表示,全力配合CFIUS的調查,并且保證這項收購會使MoneyGram的所有雇員和客戶數據保留在美國。
螞蟻金服是阿里巴巴集團的關聯公司,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馬云曾在美國總統特朗普上任之前赴紐約與其見面。雙方互相贊揚了對方,馬云承諾將在美國創造一百萬個工作崗位;彼時,螞蟻金服與MoneyGram的收購案應該正值談判尾聲。即便如此,自競選以來,特朗普一直要求對中國采取貿易強硬態度,一些共和黨人也在呼吁對外國收購案進行更加嚴格的管制,他們要求向CFIUS授予更大的權限。
日前備受中美兩國矚目的“習特會”,在雙邊貿易問題上似乎并沒有討論到螞蟻金服收購MoneyGram的交易,中國商務部也尚未有任何表態,馬云正在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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