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財富在規劃管理當中離不開法律政策的規定、保護與監管。家族信托，不是法外之地。隨著家族信托正在從新鮮事物轉型為普遍需求，委托人在規劃設計家族信托業務時，應該注意哪些法律政策層面的問題，《收藏投資導刊》采訪了北京盈科律師事務所全球總部合伙人、盈科全國私人財富管理中心主任張曉俊律師。

《收藏投資導刊》：作為私人財富管理專業人士，請您描述一下這個專業的工作場景以及服務對象。

張曉?。何覀兪撬饺素敻还芾淼穆蓭?，聚焦私人財富領域的法律服務。所謂私人財富，狹義的理解就是自然人所擁有的個人資產；從廣義上來講，私人財富包括了個人資產、夫妻資產、家庭資產、家族資產，不僅包括物質財富，還包括精神財富。我們財富律師服務的對象，是擁有私人財富的自然人，準確地來說，集中在高凈值人群。因為這類人群對財富管理的需求更加旺盛，比如他們希望自己所擁有的財富，能最大程度地得到安全與保障，能低成本并高效率地得到傳承。我們財富律師業務服務的類型主要有家業與企業的隔離、婚姻資產的隔離、家族資產的傳承等。

《收藏投資導刊》：據您了解，家族信托業務從何時起步，目前境內的發展狀況如何？

張曉?。杭易逍磐械碾r形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代，當時因為《羅馬法》把外來人、解放自由人排斥在遺產繼承權之外，所以他們將自己的財產委托移交給其信任的第三人，要求為其妻子或子女利益而代行對遺產的管理和處分，從而在實際上實現了遺產繼承權。家族信托也是率先在歐美西方發達國家蓬勃發展起來的，大約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由一些富裕家族紛紛設立，比如洛克菲勒家族、肯尼迪家族，還有現在大家比較熟悉的比爾?蓋茨、默多克等大亨們都是主要通過家族信托的方式來管理家族財富的。

我國改革開放40年造就一批高凈值人士及富裕家族，但是我國境內的家族信托業務直到2012年之后方才在一些大型的信托公司、私人銀行中陸續啟動。近幾年，由財富管理金融行業、法稅行業對家族信托的普世宣傳，使家族信托得到了較大范圍的發展，但停留在認知層面的較多，實際落地的家族信托占比，在高凈值人群運用的財富管理工具中并不算多。未來我國境內家族信托業務的發展仍將有非常大的空間。

《收藏投資導刊》：私人財富管理法律工具有哪些？什么樣的資產可以裝入家族信托？

張曉?。核饺素敻还芾恚ㄟ@里主要指財富保護與傳承，不包括投資）的法律工具主要有：信托（包括遺囑信托、慈善信托、保險金信托）、保險、遺囑、協議。從法律理論的角度來說，可以裝入家族信托的資產類別較為多樣化，包括但不限于資金、保單、不動產、股權、黃金、藝術品等；但從我國家族信托實踐的角度來說，目前裝入家族信托的資產類別仍以金融類資產為主，比如資金和保險。這與我國目前的信托登記制度、稅收政策、信托公司的管理能力等都有一定的關系。這里還需注意的一點是，設置家族信托的前提是資產來源的合法性。

《收藏投資導刊》：目前，中國私人財富管理所涉及的法律有哪些，政策環境如何？家族信托產品應受到哪些保護與監管？

張曉?。核娣梢幎ㄖ饕小睹穹ǖ洹贰缎磐蟹ā贰侗ｋU法》及其司法解釋，以及相應稅法等法律法規，法律政策環境也越來越趨向于更加細致具體，更加開放并與國際接軌。適用于家族信托的法律規范也越來越豐富并具體，除了《信托法》這樣的基礎法律，還有《慈善法》中涉及到的慈善（公益）信托規定、《民法典》婚姻繼承篇中的遺囑信托規定，以及 2018年銀保監會信托部發布的《關于加強規范資產管理業務過渡期內信托監管工作的通知》、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全國法院民商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等法律規定，漸趨完善。

《收藏投資導刊》：信托財產與遺產有何區別？

張曉?。哼z產，大家比較容易理解，法律的定義是自然人在死亡時遺留的個人合法財產。也就是說在清算完身前稅費、身前債務之后，可供繼承人繼承的財產，就叫遺產。顯然，遺產是指自然人身故后的財產。而信托財產，最大的區別就是，這筆財產并不是委托人身故后的資產。它在信托設立時，一定是委托人身前的合法財產。而且這筆信托財產，一旦交付給受托人（通常是指信托公司），則該筆財產的所有權，無論在委托人身前或身故后，都不再屬于委托人個人。這也是為什么信托資產不屬于委托人的遺產，不需要繳納委托人身前的稅費，也不用清償委托人身前的債務。這也是家族信托的資產隔離與稅務籌劃的功能體現。

《收藏投資導刊》：委托人在規劃家族信托業務時，應該注意哪些問題？

張曉?。菏紫?，委托人要明確擬設立的家族信托的資產范圍和種類，是否是個人合法擁有的資產；其次，設立該家族信托是具有合法目的的；最后，要關注該家族信托的架構設計，包括受益人范圍、受益分配的條件、投資決策權是否保留、與家族（家族憲章）、家族企業、家族精神的關聯性銜接等。以使得這份家族信托最大程度地起到對家族財富的保護與傳承功用。

《收藏投資導刊》：家族信托資產配置當前面臨哪些挑戰？

張曉?。耗壳?，我國創富一代的高凈值人群正面臨企業轉型與代際傳承的雙重壓力，然而我國資本市場的波動又非常大，各類資產收益率普遍下降，創富一代的高凈值人群對于資產配置的理念認知不足，而富二代又對資產及資產周期的把握不夠，因此對于家族資產，即使是對已經放入家族信托的資產如何進行適當的資產配置，并沒有較為優化的方案。在這種情況下，委托人仍希望保留投資決策權，因此帶來的沖突將會是家族信托是否能長期有效（甚或高效）運作的巨大挑戰。

《收藏投資導刊》：請您對未來幾年家族信托行業的發展趨勢做一判斷。

張曉?。焊鶕旯嫉募易逍磐屑柏敻还芾淼南嚓P調研報告顯示來看，未來幾年家族信托行業的發展是十分巨大的。除了意向人群及資產規模，在家族信托覆蓋的地域方面，我相信未來也會更廣闊，不只集中在廣東、北京和上海等地區，尤其是長三角一帶，或將會成為家族信托下一個爆發地。我也相信在各地區經濟環境、民營企業發展情況、金融法律財富管理行業對家族信托業務的深入推廣、高凈值人群對家族信托理念的認同程度等各項因素的綜合影響下，家族信托正在從新鮮事物轉型為普遍需求，被越來越多的國人接受，越來越快地認知、熟知，從而去實踐并最終受益。家族信托業的良性發展也將意味著我國私人財富管理業逐漸與國際接軌并取得了長足的跨步。

作為律師，在此說明以上所談到內容并非提供法律意見，僅供讀者參考。

責任編輯：王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