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宏觀經濟面臨“三重壓力”的當下，妥善應對不良資產反彈依然是銀行業不容回避的課題。

2021年以來，銀保監會高度重視銀行業信用風險防控工作，督促銀行采用預期信用損失法，嚴格貸款質量分類，做實資產質量，持續加大不良資產處置力度。數據顯示，2021年，銀行業累計處置不良資產3.13萬億元，同比增加0.11萬億元，再創歷史新高。2017年至2021年，五年間累計處置不良資產11.9萬億元，超過此前12年處置總量，為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底線提供了重要保障。

對此，蘇寧金融研究院副院長薛洪言在接受《金融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自2020年三季度末達到高點以來，商業銀行不良率持續回落，資產質量不斷夯實。截至2021年三季度末，銀行業凈利潤增速和撥備覆蓋率也都處于階段性高點位置。

在減輕不良負擔的同時，商業銀行也在積極補充資本，增強資本實力。政策支持下，2021年我國資本補充渠道明顯拓寬，除了發行二級資本債和永續債之外，配股融資、地方專項債等工具也備受青睞。專業人士表示，創新資本補充工具對于提升中小銀行服務實體經濟和抵御風險的能力具有重要意義。2022年，優化中小銀行資本補充的市場環境依舊是政策層面需著力的重點。

創新不良貸款處置方式

疫情沖擊之下，我國商業銀行不良資產壓力明顯加大?；诖?，金融管理部門要求商業銀行備足抵御信用風險的“彈藥”，加大撥備計提力度，前瞻性地化解不良資產。目前我國銀行處置不良資產的渠道主要有四種：清收重組和減免、自主核銷、不良資產對外轉讓、不良資產證券化。但不可否認的是，不良資產處置流程長、效率低、成本高以及市場主體承接能力有限依然是銀行處置不良普遍面臨的問題。

創新不良貸款處置方式成為監管部門和商業銀行的共同選擇。2021年1月份，銀保監會辦公廳發布《關于開展不良貸款轉讓試點工作的通知》，明確了允許個人不良貸款批量轉讓、放寬批量轉讓門檻要求等多項舉措，為不良資產高效化、批量化處理掃清障礙，有助于提升不良資產處置速度。

值得關注的是，2021年，通過定增搭售不良受到不少中小銀行青睞。包括安徽舒城農商行、張家口農商行在內的多家銀行都要求認購人在認購股份的同時，另行出資購買該行不良資產。

“這一舉措實際上是不少銀行特別是中小銀行應對資本補充渠道有限、不良資產化解壓力上升的無奈之舉?！敝袊y行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李佩珈在接受《金融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短期來看有利于機構緩釋風險，但長期效果有限，并可能對金融體系穩健性形成負面影響。例如，搭售不良資產可能使地方龍頭上市企業背負不良資產包袱，影響投資者對企業的信心，導致優質上市企業高信用喪失。

光大銀行金融市場部宏觀研究員周茂華也對《金融時報》記者表達了類似觀點。他認為，定增搭售不良資產反映了部分中小銀行補充資本及不良處置壓力大、渠道少的問題。短期看雖能起到補充資本和處置不良的效果，但不良資產風險仍在金融體系內?；獠涣嫉闹伪局哌€是要提升銀行自身經營水平。

談及如何進一步加大不良資產處置，李佩珈建議，可以由金融管理部門或行業協會牽頭，搭建全國統一標準的互聯網不良資產處置平臺，提高標的資產透明度和披露信息標準化，提升不良資產交易效率。另外，還應加快不良資產證券化，允許更多機構參與不良資產處置市場，提高現有各類不良資產處置工具的落地率。

此外，銀保監會方面近日表示，下一步將深入調研分析，進一步督促銀行做實資產質量，嚴格落實金融資產風險審慎分類制度。妥善處置重點機構、行業、領域金融風險，指導銀行綜合運用現金清收、核銷、批量轉讓等方式，加大不良資產處置，有效應對不良資產反彈。

資本補充渠道明顯拓寬

在加速甩開不良包袱的同時，2021年商業銀行補充資本動作頻頻，不斷提升風險抵御能力。其中，發債依然是首選。據統計，2021年商業銀行發債規模接近2萬億元，其中二級資本債和永續債發行規模分別達到6154.23億元、5855億元。

自2019年1月份中國銀行成功發行國內首單商業銀行永續債之后，永續債發行規模不斷擴大，已經成為商業銀行其他一級資本補充的重要工具。據初步統計，2021年約有50家銀行發行超過60只永續債，發債主體以中小銀行為主。自國內系統重要性銀行名單正式出爐后，為滿足更高的資本充足率要求，部分國有大型商業銀行也相繼加大永續債發行力度。如，農業銀行于去年11月份發行400億元永續債，提升一級資本充足率約0.23個百分點。

除了發債，在政策支持下，銀行“補血”渠道不斷拓寬。2021年，一些中小銀行積極通過配股融資、地方政府專項債等新興工具補充資本。

2020年7月份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允許地方政府專項債合理支持中小銀行補充資本金。此后，專項債為中小銀行補充資本提供了又一選項，廣東、山西、浙江、遼寧等地陸續開始嘗試。根據2022年銀保監會工作會議，銀保監會會同財政部門累計批復2100億元地方政府專項債補充中小銀行資本。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副主任曾剛表示，這是地方監管部門對多渠道補充中小銀行資本作出的積極探索，有助于推動中小銀行提升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以往較少使用的配股募資補充資本在2021年也有所突破，寧波銀行、青島銀行、浙商銀行相繼公告配股預案。其中，寧波銀行A股配股已在2021年發行成功，共募集資金118.94億元；青島銀行A股配股也在今年1月份結束，共募集資金25.02億元；浙商銀行配股計劃顯示，該行擬配售募資總額不超過180億元人民幣，用于補充核心一級資本。

“2021年，我國銀行補充資本呈現出量增、面擴、價穩、資本工具更多元的特征?！敝苊A表示，這反映了在國內金融管理部門支持下，中小銀行補充渠道明顯拓寬，同時銀行內部治理與經營整體改善，市場對中小銀行發展信心有所增強。但同時，這也表明不少中小銀行依然面臨著較大的資本補充壓力。

支持中小銀行夯實資本實力

支持中小銀行多渠道補充資本一直是金融管理部門關注的重點。2022年銀保監會工作會議要求，推動中小銀行保險機構依法合規多渠道補充資本金。而基于當下形勢，加快夯實資本實力也是中小銀行所必須完成的任務。

曾剛表示，在經濟面臨下行壓力、利差收窄的大背景下，中小銀行盈利情況普遍不容樂觀，影響自身補充資本的能力。2021年以來，金融管理部門持續防范化解金融風險，資管新規、金融資產分類規則日趨嚴格，中小銀行面臨資產風險權重上升、表外業務回表的壓力，進一步加速資本消耗。此外，中小銀行通過引入外部投資者來增資擴股、補充核心資本的渠道并不通暢。

在李佩珈看來，中小銀行補充資本既有機遇也有挑戰。機遇在于資本市場改革為銀行補充資本提供了新空間。隨著注冊制改革由試點轉向全面推進以及北京證券交易所成立，資本市場融資功能將繼續增強，為中小銀行IPO發行提供了新機遇。挑戰在于監管趨嚴，二級資本債發行難度上升。2021年6月發布的《關于規范現金管理類理財產品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明確理財產品不允許新增不合規資本，這使得相應債券型資本工具發行難度上升。

談及如何進一步支持中小銀行補充資本，李佩珈建議，一是完善現有資本補充方式。例如，針對永續債流動性不足、資本風險權重較高等問題，可考慮降低相應風險資產權重比例，以提高投資者認購積極性。二是擴大資本工具的投資主體范圍。在防范風險的前提下，放寬社?；?、保險公司、證券機構、基金公司等非銀機構對銀行資本補充工具的投資政策，明確財務公司、信托公司、資產管理公司等投資者對這類工具的投資范圍及比例等。

“在監管部門和地方政府的支持下，近年來銀行資本補充工具日益豐富，如轉股型永續債、地方政府專項債等產品均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商業銀行資本補充壓力?！钡檠砸蔡寡?，工具創新解決的只是渠道和路徑問題，無論是股權融資還是債權融資，資金提供方看中的始終是銀行自身的可持續經營能力和業績增長空間，因此中小銀行根本上還要練好內功。

責任編輯：方杰